寒风争先恐后地钻入门缝。

    一只青白色的手撑着门框,像是想要防止屋内的人反悔又将门关上。目光掠过干柴似的手指,咔哒一声,陆先生打开了门。

    雪风扑面。

    灯罩上迅速结了一层雪片,照明灯的灯光变得微弱,但足以照出门口干瘪的人形。

    陆先生对上了一对浑浊的眼珠。那对眼珠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眼眶中脱落,摇摇欲坠,涣散的瞳孔让人怀疑这双眼睛究竟能不能看见东西。从骨架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男性,但他瘦得就像老照片中饥荒时期的难民,骨头上依附着的仿佛是脱了水的肉。

    在陆先生打开门的一刹那,屋外的“人”就扑了上来。

    同时似乎响起了频率高到人耳无法捕捉的尖叫。

    骤然逼近的脸使得陆先生下意识后退,然而脚下一个趔趄,只听哐当一声,手中的照明灯砸到了门框。照明灯险些脱手而出,陆先生紧紧攥住灯柄,手上骨节发白,青筋凸起。他睁大了眼,瞳孔紧缩,眼睛中倒映出了一张覆着薄薄一层人皮的骷髅,骷髅大张的嘴如同一个黑洞,没有嘴唇,里头是参差森白的尖牙,牙根还有着猩红的血丝。

    照明灯晃动,照得那张可怖的脸光影明灭。

    陆先生抬手去挡,似在意料之中,可又在想象之外的情景使他几乎停止了呼吸。冻尸的动作仿佛被无限放慢,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应对,只能看着冻尸的嘴像蛇类的嘴那样张开,唇角几乎要裂到耳侧,下一息便要咬断他的胳膊——

    “——”

    一声无法形容的尖叫刺得陆先生耳朵发疼。

    他头脑发晕,连带着影响了视线。发黑的视野逐渐恢复了光亮后,陆先生看到青白色的人形倒在了雪地里,砸出一个浅浅的坑。他惊愕地看着冻尸近乎张皇地爬起,扭曲着四肢,双手塞进嘴里死死掰着下颚,跌跌撞撞地逃离。

    柴禾拼接而成似的人形没一会儿就被风雪和黑暗吞没了。

    陆先生怔愣了许久,直到砸到门框的照明灯停止了摇晃,微弱而稳定的灯光坚强照亮着这一方小天地,才吐出一口卡在喉咙里的气。

    胸前传来滚烫的热度。

    直到几分钟后彻底回过神来,陆先生才感觉到皮肤的灼痛感,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从衣领里拽出一把被绳子串起的钥匙。

    那把钥匙只比寻常人家的家门钥匙大上一点,材质似乎是黄铜,做得古朴精致,更像是一把工艺品,平时戴在脖子上充作装饰倒也合适。

    但它显然不只是装饰品那般简单。

    钥匙烫得能够灼痛皮肤,这不是陆先生第一次见到它如此了。冻尸伤他不成逃窜之后,陆先生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好端端地住在小屋里从来没有受到来自死者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