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谢谢您。”

    祁烨发现白易最近的表述开始越来越多的体现他的主观感受了,这让他多少有点振奋,他默不作声地靠近,然后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白易歪着脑袋,像是在寻找祁烨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烨觉得他的定位越来越精准了。他坐在石墩之上,小心翼翼地屈起三根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白易的手背。

    对方的视线联结过来,祁烨也快速的回视了一眼。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但那似乎是一个可能存在的老习惯,也可能是某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祁烨也说不清楚,他是个本能动物。就像正常人不会关注自己一天内呼吸了多少次一样。

    指尖交缠的感觉让祁烨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有一只破旧风箱在一刻不停地开合着。他这才觉得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下暗涌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恐慌,又在下一秒转变成一种骤然唤起的庆幸。

    真是因果报应,祁烨这样的日子人忽然也要面对某种超脱性的拷问了。以前在宗门里,他和白易就像一块马蹄铁的两端,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在追求上又有一种惊人的相似性——清涧宗的大师兄负责超脱尘世,小师弟负责得过且过,两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志向的样子。

    故事如果再写下去,白易大概会顺理成章的接过宗门,祁烨也会继续摸鱼下去——也许白易会看在同门的份上给他一个长老之类的当一当。

    听起来还挺美好的,但最好不是真的。祁烨心想。

    以前祁烨从没想过这一天的,他的生活不是一种可以持续到死的东西——除非他把这个时间跨度缩短再缩短,最好在下一秒付诸行动。他可以抱残守缺地把寡淡无味的日常重复数万遍,但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延续下去。

    治好白易之后的事,他必须做出决断了。

    这可能比治好白易本身还要困难一些,至少对于祁烨来说是这样。他是一个没什么担当的人,在他较为清晰的记忆里,他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哪怕是被流放、逃亡、死里求生的瞬间,他更依赖的是一种本能之类的东西。他还处在白易庇护下的时候,连功课大多都是抄的白易的。若是遇上什么大比之类的大事,白易也会清晰明了地给他解释,然后替他做出决定。

    白易一向是很可靠的。

    但这个决定似乎不能给他来做。祁烨心想。他坐在石墩之上,想要看到白易得仰起脑袋。白易看起来情绪很不错,另一只手卷着自己的发尾玩。

    祁烨挪了挪屁股,想凑近一点说话,但某种难以克制的冲动忽然接管了他,他慢慢地侧过头,靠在了白易的大腿上。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条毯子,但祁烨忽然被白易揪住了指尖。

    “叶大夫?”

    “……您累了吗?”

    “我能替你做决定吗?”他喃喃着。

    “什么?”在祁烨不刻意配合的情况下,白易显然是听不清的。但他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有点费劲地俯下身子,“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你——”祁烨的话语往外走到一半又打了转,变成一句无厘头的话,“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