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泽的房子恰好把在小区边缘,邹劭的房间面朝马路,入夜仍有车灯路灯晃得人头秃。他将深色厚重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椅子上专业自闭。

    一张卷子全填满是不可能的,邹劭用了一整个十一长假的时间把看着面善的题目拼拼凑凑,好歹能凑合交上。

    与此同时,他对这间房子的适应程度也提升了不少。

    假期结束的速度总是比作业完成的速度要快。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晚上,邹劭将一团没做完的卷子和练习册折好放进书包里,出门洗漱,打算睡觉。

    奶奶早就已经睡了,但是客厅的灯还亮着。邹泽戴着眼睛,窝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画着建筑图纸。见邹劭出来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么晚还没睡?”

    邹泽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眼睛,脸上的胡茬像是几天没刮了,但那手却是修长又白净的,像极了艺术家的手。邹劭这么喜欢音乐,八成也是继承了他老父亲的艺术细胞。

    邹泽眼看也是要奔五的人了,纵使头发被刻意染过,眼角的皱纹却依旧清晰地暴露着年龄。

    邹劭心下一动,错开目光走进了卫生间。“马上睡。”他的声音掺杂在了水流击打瓷器的声响里。

    “你也早点睡。”他出来时又补了一句。

    邹泽一愣,似是轻轻叹了口气。

    沉重的窗帘将小房间遮得一丝光都进不来,连汽车行驶的噪音都减弱了不少。邹劭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刚刚邹泽的神情他看得很清楚。在客厅里似是要睡着了,却在听到邹劭脚步声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然后强行做出一个笑容。

    于他,纵是至亲之间都要客套至此。

    邹泽作为一个父亲,终是个很失败的例子。但邹劭也并没有以自己的身份帮上什么忙,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责怪抑或是懊恼,都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邹劭侧过身去,设置了第二天早上5:40的闹钟,发现微信右上角有红色的小数字,便下意识地点开。

    是陈光兄弟23:58发来的信息:明儿早点来学校吧,要不就攒两块钱给你兄弟收尸。

    而这位小兄弟大概已经被作业逼得疯魔,深夜换上了一副侧脸瘫在桌子上的自拍作为头像。向上翻着的白眼仿佛自带bgm:午夜凶铃。

    邹劭在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早去十分钟和两块钱之间的利弊,随即将闹钟的时间改成了5:30.

    退出聊天页面,那个纯白的头像在一排花花绿绿中格外突出。

    但除非邹劭主动,否则Q-Sir的右侧绝不会赏脸出现一个红色小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