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神剧震之下，膝盖当即就是一软。
楚忆风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腰身，诧然转头，问道：“怎么了？”
云姝心有余悸，勉强笑道：“没事。”
楚忆风见她睁眼说瞎话，不由愕然，愣了半晌才柔声笑道：“那要不要回去休息？”
云姝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温柔宠溺，心神稍定，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忧心忡忡的说道：“其实我刚才是想到了长城的作用，想到了历朝历代对长城的倚重，还有南方的大海，那漫长的海岸线现在可以倚为屏障，可这样闭关锁国只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总有一天天堑也能变通途的。”
楚忆风轻声叹道：“可是现在无论对塞外还是对海禁的政策都已经根深蒂固了，同时涉及到各方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变革谈何容易。更何况我现在连半步都还没有迈出去，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云姝默然：是啊，既然无论是自己那个时空的明朝、还是这个时空的大楚，都殊途同归、不可避免的在同一时期形成了闭关锁国的政策，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政策本身也曾经有过它的先进性，也是有其历史必然性的呢？
如果强行打破会不会产生更加难以承受的后果？可是这人为的壁垒难道只能靠后世的坚船利炮、飞机炸弹来打破吗？可惜自己只是一个技术民工，并不懂政治经济，更不确定历史的轨迹到底能不能被改变！
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变，现在西方如火如荼的工业革命应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吧。而中原大地明明早已出现了萌芽，自己真能忍心看着再过几百年，这萌芽被浇灭，放任历史惊人的倒退、人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朋友、下属，还有身旁这两世难寻的爱人，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还会有和他爱情的结晶。
这些可都成了自己身旁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历史书上冰冷无情的数据，自己真能做到心平气和的看着历史重演，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吗？
“想什么呢？”感受到她刚才异乎寻常的安静和突如其来的颤栗，默默与她并肩而行的楚忆风柔声问道。
云姝闻言心头一震，蓦然转头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突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神儿豁然开朗：
——这怎么算是在改变历史呢，现在可是大楚王朝，而不是处于同一历史时期的明朝，之前的元朝更是根本就没出现过，所以若说是改变历史，那么从宋朝末年就已经改变了吧？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那个时空！自己既然有缘来到了这里，就成了汇聚成历史潮流的一股溪流，成了书写历史的千千万万民众中的一员。那是不是说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呢？毕竟存在即合理嘛！
想通了这一节，她心中的压抑忧惧倏然散尽，主动拉了楚忆风的手，笑逐颜开的说道：“没事，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又问道：“你明明也是皇室中人，处于统治阶层，怎么会看得这么开呢？你就不怕社会的进步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吗？我感觉你的思想很超前呢！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是来自异世界的人、是不是我21世纪的老乡？
这句惊世骇俗的问话终是没有问出口，但她在谈话伊始就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只是期望他若真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幽魂，能主动跟自己谈起；而若不是，想必以他的胸襟，也会包容自己的吧。
楚忆风听了他的未尽之语，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之意，迟疑着问道：“是什么？跟你一样，有……宿慧的吗？”
看到云姝眸中的愕然之色，他失笑摇头：“没有，我只有这一世的记忆，这些想法不过是这么些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