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观察。

    这一晚上用常理解释不了的事太多了,先是病院莫名其妙变成旅馆,下午四点的天说黑就黑,再然后就是一群从未见过的人围一块嘴不闲着地吃。其实尚瑄已经注意到,这一屋子里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吃饱了就走的是正常人,剩下那些捧着糊臭的粥喝个没完没了的,要么是世界观原始设定的nc,要么就早已经不是活物了。

    楼上这时候下来了人,一男一女,很年轻,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女的那个穿着睡衣,染成栗子色的卷发从背后拢到前面来搭在肩上。

    他俩在前台点了喝的,男的先回到他们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了,看样子打算来拼一桌,椅子就落在夏渝边上。

    尚瑄觉得新奇,他不知道来这种地方的人竟然还能有心思吃夜宵。

    夏渝神色还是如常,接着他们刚刚没聊完的问:“你之前也来过?”

    “没有。”尚瑄摇头。

    他哥于是重新盛了一碗粥,递来:“这碗没糊味。”

    尚瑄接过去,心说这酷哥还真的蛮会照顾人的,下一秒嘴唇凑近碗沿,在鼻子发出警报前猝不及防咽下去一口……屁吧,这骗子。

    “诶,”他哥身边那个男的一直打量着他们这边,大约是觉得这俩小孩儿的相处模式有点好玩,忍不住插话:“你俩也是从别的‘域’里回来的么?长的好像,双胞胎兄弟?”

    这几天被人误会的多了,尚瑄也没往心里去,何况这个男人的面相很和善,看上去并不像坏人,于是就道:“不是亲的。”

    “啊。”男人发出一声惊叹。

    沂兰这个地方,离他原本居住的城市还是挺远的,而在他们原本真实的世界里,沂兰可以算是近些年来被自然灾害侵蚀得最狠的重灾区。临海,人又住得密集,一死通常就是一大片。

    因此他几岁大的时候就跟着父亲离开了老家,最近因为听说老家有亲戚过世了,留下的孩子没人照顾,父亲这才又让人匆匆回来。

    他和夏渝,如果按照原先的辈分来算,应该是表兄弟才对。

    死的亲戚是夏渝家里人,在沂兰抢险遇了难,尚文君有意把夏渝接到自己家住,托人找关系办手续,想着也该提早让两个孩子出来见见,就一个电话把儿子从学校解放了出来。

    尚文君和他儿子在电话这么说:“爸爸要从老家接个哥哥回来,你看行吗?”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局面却是无法因尚瑄的回答而扭转的。

    尚瑄坐在车上的时候这么想着,自己作为独生子的十几年马上就要迎来终点,他马上就不再是家里司机师傅和保姆阿姨口中的“大少”了,大少这个称呼即将易主给他素未谋面的新哥。他稍微屈尊一下,变成家里的老幺,好像本质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是多一个人疼他,还是多一个麻烦,他压根儿就没在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