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虑。焦虑得快要死了。
没有精神图景时焦虑，有精神图景就更焦虑。詹立枢乌鸦嘴，说这是不祥的预兆，说卵在我这儿比在他那儿安全，不就是在说他以后可能会遭遇不幸，我们的小孩可能是我用彼此的基因克隆的。或者是我死了，詹立枢用我的基因克隆出双胞胎。那这家族照怎么来的？我臆想的吗？我的潜意识这么悲观？疯子！神经病！
我问阿波这到底什么意思，阿波说没特别的意思，不觉得这是非常让人安心的画面吗。阿波还特别喜欢詹立枢的创造，把两人的精神图景缝合起来，像星球，完整的景象，我是天空而詹立枢是池河与森林……太久没过哨兵生活，我不适应。
詹立枢被我的反应逗乐，我不知道詹立枢怎么能这么乐观。他好像就不会多想。想到就做了，任何事都这样。
结婚是这样。做任务也是这样。
这任务绝对算是突然，从任务下达到出发，甚至没出彭凤泉一个酗酒的周期。永生海缺口——当初我爸爸救出我妈妈的地方，一个坐标，詹立枢的大伯提供的，隐形的第三人。据说当时杜堂宇和单意宁在一场撤退任务中没能顺利离开，杜堂宇根据他强大的流浪技能捞了单意宁一手，那时单意宁还很感恩他——然后，杜堂宇带单意宁在星际流浪了整整八个星际月，定位到了永生海缺口，骗单意宁这个詹家人替他用精神力做了什么事，两个人顺利从缺口潜入，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新世界。这之后单意宁就发现杜堂宇是疯子，救出来的希尔·梅里安是怪物。别看杜堂宇平时那么温温和和、笑意盈盈的，单意宁笃定杜堂宇这种人久活是对人类的危害。他听说杜家一家人死在湮灭事件里，很难不笑出声，发现我还活着，我想他当时笑容一定是瞬间收回。然而我竟然和詹立枢在一起了。单意宁肯定觉得这操蛋的世界没救了。
说来也好笑，杜堂宇自己也觉理亏。詹欢津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找到过我爸，他尽力避免和其他人詹家见面。詹欢津知道单意宁帮过杜堂宇，但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单意宁这么恨杜堂宇，毕竟他们兄弟间关系很一般。
“那你大伯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坐标？”我真心觉得人类好复杂。
“他觉得这个缺口应该要关上。”詹立枢说，“还记得我在你记忆里看见的那个女研究员吗……查菈丽。”
记得。那个把虫兽盆栽带进实验室的研究员。她在跨部门聚会里一直注视我哥哥。
舷窗外的宇宙仿佛枯燥孤寂的夜海深处，舰船像丑陋的海底大鱼，威力巨大的星与星则是像浮游生物。詹立枢八爪鱼似的抱着我，很多重要信息都是在我们的紧密拥抱里交换完成。